蝸牛路

尼采(1844-1900)，德國哲學家，有些人認為是瘋子、狂人，我對這大鬍子卻是挺有親切感的。

初接觸西方哲學是剛入讀大學時期，沒事幹沒事想幹就東翻翻西翻翻，什麼哲學家的名字看了一大堆，什麼主義、唯X論等，過目即忘，唯獨尼采特別喜歡。

我覺得他一點不像其他哲學家，寫的東西沒有艱澀難懂的詞彙，至少文字語句上都簡單易明，流露的熱情是其他人沒有的。最重要的當然是，我最討厭的基督教，正正就是他痛恨的，有時覺得簡直是他手寫我心。

後來買了尼采的文集，但是通常都是蜻蜓點水式閱讀，真正從頭到尾讀完的，應該只有《瞧！這個人》和《上帝之死》，《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》大概讀了三份之一吧，不過心中許諾以後一定要完整的讀一遍。國內航班經常誤點，唯一我好處就是讓我終於還了心願。

《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》被譽為尼采最重要的作品，尼采本人也很滿意的傑作。他借一古代先知的名字，講孤獨的先知下山走進人群，教化世人，又回到山上。尼采以寓言的形式，情節不一定連貫的篇章，借先知的口，不厭其煩、苦口婆心的勸告世人要遠離人群，走獨立自主的路，掌握自己的生命。他針對的是當時普遍流行的基督教，看不過眼人們信奉虛擬的上帝甘願當奴隸，被虛偽的教會牽着鼻子走，因此高呼人應當努力成為一個「超人」，所謂「超人」就是要超越當時一般民眾，建立獨立自主的思想也。

假如現在某地某人聲稱是神之子，必然被認定是神棍。年代久遠可以引人無限幻想，二千年前的神棍與尼采相比，相信認為前者更偉大的人數目以千倍勝。若是知道基督教今天更傳遍東方國家，尼采想必吐血多死十次。

尼采雖然曾進精神病院，不過正如《茫茫黑夜漫遊》的主角說，一個人是否瘋癲往往只是由當時的大眾決定，所以尼采究竟真瘋假瘋也不要太認真。讀《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》是完全不覺得他瘋的，驚人的想像力，刻薄抵死的比喻，同時又流露他對人類的愛，那大概是一揮而就至忘我境界得出的文字吧。與其說《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》是尼采嘔心瀝血的傑作，我覺得更像是他決心孤獨以單人挑戰大眾，幻想被敵視而自傲不屈的發洩。

尼采其實是可憐的，因為社會存在不應存在的信仰文化，耗費了大半生抗爭反對。假如尼采活在其他年代其他國家，他的命運會如何？活在羅馬教廷當道的年代，必死無疑；出生遲幾十年在納粹德國，他必忍不住反對，必死無疑；中國文革時期呢？就算不用死也要勞改吧。假如活在現今社會呢......

寫完這篇，以後盡量少提邪教，不是為了忌諱，而是不值得。尼采最錯的，是他崇高偉大的心。